武 文
2003级影视摄影专业
职业摄影师
灯爷
2000年初,20岁的我带着电影梦来到了学校,在这之前我曾在北京的剧组实习过,对一些技术略知皮毛,所以相比身边尚且青涩的同学,有时候难免显得心高气傲。带着那个年代文艺青年特有的迷惘与无畏,我遇见了灯爷。
“灯爷”是大家对张善诚老师的尊称,顾名思义他是电影照明艺术的大师级人物。听关舟师哥说,以前由于没有灯具设备,他们便是站在学校空地上通过日升日落的太阳角度变化学习光位角度。灯爷来之后,他每次上课前都跟随校车从灯爷家里把器材运到学校,上课时他喜欢拿着一支木棍,说是在出现漏电的情况下用于急救,其实更多的是用来“收拾”我们这些调皮学生。
灯爷要求我们不要把旧式剧组的习惯带到学校里。他规定不能在拍摄期间抽烟、喝酒,一次和室友忍不住在角落里偷偷抽烟,看见灯爷从远处走来赶紧把烟头掐灭,一不小心竟把衣角烧出了一个洞。同时,灯爷也毫无保留地将自己毕生所学倾囊相授,这是在旧式师徒关系中无法想象的,过去剧组里老师傅们总要自己“留一手”,例如测光表的数据是我们这些新人绝对不能看的,而现在这么多器材摆在面前无疑激发了我少年特有的表现欲和优越感。一次课堂演练中,灯爷看见跃跃欲试的我,便拿出画册让我模拟出一个电影镜头,为了面子我只有硬着头皮上,但无论怎么调整都达不到满意的效果,班上同学围成一圈盯着,我开始手足无措,急得满头大汗,这时灯爷过来并没有数落我,而是指点我应该如何操作,并面向大家做示范,以一个不伤害我面子的方法使我认清自己。
灯爷很爱来看我们拍作业,时常“不请自来”,拍摄空隙,三五个男生总爱聚在一起让灯爷讲他在北京的日子,讲陈怀凯带着他们一帮学生拍戏,讲谢添给他双手题字,那时我觉得自己仿佛和这些触不可及的名字有了一些微妙的联系。那些日子,我们用着简陋的设备做着电影梦,这种吃苦也像享乐的岁月,便是我的青春。
转眼间离校的日子到了,站在世纪初的节点上,赶上了中国电影的黄金年代,我却一时间看不见自己的出路。灯爷推荐我去了剧组,我似乎回到了原点,又好像来到了起点,很长一段时间我和灯爷保持着通话,与他诉说着如今看来幼稚而可笑的烦恼。后来,我成为了一名独立摄影师,事业和家庭的琐事逐渐占满了我的生活,与灯爷的联系也渐渐少了,但依旧保持着亦师亦友的关系。
与灯爷认识已有18年,他身上既有长者的智慧,也有孩童的赤诚,他的艺术观念和为人之道都深深地影响着我,伴我从懵懂少年到成家立业,并终生受益。
(文章来自川影25周年校友回忆录《造梦家的25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