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
--1993级校友 王威
“您好罗院长。”
“你好。哦哟,你三倒拐嘛!”
“啊?”
“驼背,膝盖弯,腰也塌,三倒拐嘛。”
1993年我和罗院长初次见面的这段对话,使我立刻对这位拉过小提琴的院长没了好感。然后更悲惨的是,他把我收进了学校,直到7年后,我才从他手里接过毕业证逃离了他的“魔爪”,彼此才都松了口气。
2017年,梦想仍像荷尔蒙一样不受控地在体内闹腾。“未来属于对成功充满渴望的人”,这充满鸡血的话一直陪伴在暗夜舔舐伤口的我走过了这二十多年。然而当年在教室里看到这校训标语时,我是那么不屑一顾,但梦想一直让我生机勃勃。
声台形表,恋爱胡闹,在“魔爪”下的7年既要完成规定动作,也要兼顾个人修为。然而个人修为过高不是好事,那样的话,被罗院长找去谈心就只能探讨个人修为了,你失去的不仅仅是去他阳台偷腊肉的机会,更会丧失跟他研究规定动作的机会。虽然不爱跟人聊那些略显粗浅的声台形表,但心里很清楚,这些年让自己受益匪浅的,绝不仅是恋爱胡闹。更要紧的,是这些粗浅的规定动作。
想起我们读书时,男生一二楼,女生三四楼,本来相安无事,交流顺畅,尤其放学后。一天男楼道突然多了块牌子,禁止男生上三楼交流学业,这得急死多少莘莘学子啊!我其实是因为形体课练大跳练得不好,“三倒拐”嘛,就在楼道里那么跳了一下,却倒霉地把那牌子不小心胡捋下来摔碎了。接着有男生暗中串联全校男女绝食抗议挂牌事件,我被人错扣上主谋帽子,最后冤得一张处分。在老校址那会儿,罗院长的座驾是一辆乱颤牌拉达,成都话讲:“脚架一蹬就要倒!”当晚我就决定去卸乱颤牌拉达的轮子,可看到老拉达又实在下不了手,恨不得帮它安一只脚架。所以转手去偷了后阳台的腊肉,带回寝室与众人分享了。挂牌事件充分锻炼了我遇事处理能力,以及对表演行动线的层次及分寸把握。
曾经在认真学习了《东邪西毒》后,我和同学试录了其中的台词片段,由此拉开了课后录音兴趣小组专题学习的序幕。我们先后在寝室搞了三语深夜广播电台、礼堂录制女澡堂奇遇音轨以及老楼恐怖音效实验等活动。就在策划下一步将胆小的同学作为体验者来录制恐怖饭堂的时候,项目被揭发叫停。通过这一系列课后自学,我对影视剧音效产生浓厚兴趣,至今都对拍摄现场耳机里传来的穿帮声特别敏感。
2000年,毕业后我到了四川人民艺术剧院正式成为一名演员,随团参演的校园音乐剧《未来组合》在全国进行了长达近两年的巡演,主演场次超过300场,每天三四场连跳带唱的演出强度以及转场时的协助装台、拆台让身心得到了弥足珍贵的锤炼。
其实我的真正艺术之路在1993年就开始了,我主演了电视剧《长大未成人》。在毕业之后的十几年间,在影视行业的台前幕后不断进行着各种尝试和积累,先后从事过演员、配音演员、影视剧配唱、场记、副导演等各项工作,为日后的独立编导打下了坚实而宽泛的基础。
2006年,我独立完成了电影处女作《塔铺》。该片改编自著名作家刘震云的同名短篇小说。第一次拍摄长片,两周内便顺利完成了这部大量运用非职业演员的影片拍摄,充分的前期准备工作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塔铺》之后,我逐渐将工作重心转向影视剧幕后创作方向,目前已创作完成近十部影视剧剧本。
转眼学校就建院25年了,真有些恍惚。自己拍戏之后才知道做事难,哪个部门出点问题都够喝一壶的,这时才体会到罗院长办学时的艰辛。可他就是那么执着啊,硬是坐着乱颤牌在无边嘲中把学校一点一点拉扯大。毕业后某年演舞台剧,他和黄院在台下看,我躲在幕布后看他俩指台上窃语,像是在说:“王威又怎么怎么了......”老大不满意的样子。那时就心里一酸。又过很久,回学校参加校庆,他们带着我参观新校区,临走时罗院长说:“学校现在有条件了,做事可以帮你。”这回我可真没酸。有时候,还真会莫名其妙地想起他们跟我说话的样子。